蒙婉很想和明帆劃清界限, 偏偏現實總是將她和明帆捆綁在一起, 有種逃也逃不掉的感覺。

至於明帆從何得知她要牽水管的事, 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到又是他那個萬能助理說的。

蒙婉很無語，又不得不接受明帆的好意，不過她婉拒了陳經理幫忙的請求, 親自奔波和做工的師傅溝通交流，每天下午都抽出時間從店裏趕回來監工。

一段時間下來, 忙碌的生活讓蒙婉瘦了一圈，臉色憔悴不已，把閑得無聊來店裏找她嘮嗑的王芷君嚇了一跳。

“天啊！你最近幹什麽去了？才一周不見都快瘦成竹竿了。”王芷君提著銀灰色的手挎包, 指甲染成蔻紅色，走上前用雙手捧起蒙婉的臉，“不過臉蛋還是這麽漂亮。”

蒙婉笑了笑說：“最近忙得很，瘦兩三斤在所難免。”

王芷君用略帶驚艷的目光打量了蒙婉一圈，嘖嘖兩聲道：“瘦了更好看。”

為了方便幹活，這些日子蒙婉徹底放下平時端著的偶像包袱，穿著黑不拉幾的寬松休閑服，烏黑的長發隨意系在腦後, 臉上幹凈得沒有一點化妝品的痕跡。

好在蒙子雯自身底子不錯，哪怕素顏朝天的出門也能吸引到不少回頭率。

甚至這兩天還有幾個記者來采訪蒙婉, 說要以美女店主為噱頭做個專題, 順便幫她的餐廳打個廣告。

蒙婉倒沒有拒絕, 只是把采訪時間往後延遲了一些, 如果餐廳的味道達不到顧客們的標準, 那她長得再漂亮也無濟於事。

和王芷君聊天時，蒙婉沒有絲毫隱瞞的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了她。

聞言王芷君止不住的感嘆：“果然這年頭就是可以靠臉蛋吃飯，我要是你的話才懶得開餐廳，早就往娛樂圈裏面擠了。”

蒙婉笑著搖頭說：“娛樂圈水太深，我怕一不小心就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。”

兩個人聊了一會兒，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，蒙婉喊了聲請進，前些天新招的員工夏淑抱著筆記本電腦走進來。

夏淑是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小姑娘，性格靦腆，來上幾天班一直是沈默寡言的狀態。

“蒙姐。”夏淑雙頰微紅著小聲喊道，隨後把打開的筆記本電腦放到蒙婉面前，“我把你昨天說的地方進行了調整。”

電腦屏幕上顯示著最新做出來的菜單設計圖，蒙婉對這方面要求不高，只要白紙黑字足夠簡潔明了就行，她掃了兩眼便點了點頭。

“這樣就可以了，你拿去印刷之前再檢查一遍錯別字。”

夏淑應道：“好。”

王芷君見狀也湊過來瞧了一眼設計圖，頓時驚訝的睜圓了眼睛。

“一份紅燒茄子要六十塊錢！”王芷君拔高聲量道，“小婉，你的定價也太高了吧，你沒去考察一下其他中餐廳的價格嗎？”

蒙婉擺了擺手讓夏淑去忙，等夏淑關上辦公室門離開後，才慢悠悠地開口：“我的定價正是根據其他餐廳的定價來安排的。”

王芷君不可思議道：“可是那些餐廳也沒有一分紅燒茄子就賣六十塊錢。”

這種價格實在有些虛高，饒是王芷君富有得把燕窩魚翅當成水煮白菜來吃，也不會用六十塊錢買一份單調的紅燒茄子。

不是明擺著坑人嗎！

就算有錢也不是這麽花的。

對於王芷君的不能理解，蒙婉倒是十分淡定，事實上在她拿出這份菜單的時候，就經歷過別人同樣的反應。

無論是改裝餐廳的師傅們還是招聘來的服務生和前臺，都認為蒙婉的定價高得離譜，一定會對今後的生意造成致命的影響。

沒人願意花四十塊錢去品嘗一份土豆絲究竟貴在什麽地方。

大家紛紛對蒙婉的想法表示不讚同，有兩個服務生商議後決定親自找蒙婉談談，她們把菜品定價過高的弊端一一羅列出來，試圖說服蒙婉將價格降到原來一半以下。

蒙婉理解員工們對餐廳經營狀態的擔憂，只是她又不能把河水的秘密說出去，只得好言謝絕了兩名員工的建議。

久而久之，大家也就不再提起這件事。

不過當他們私下議論起蒙婉時，都無奈的搖頭，直說蒙婉的性子太倔了，聽不進去別人的建議，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。

蒙婉心裏清楚大家對她的看法，於是再面對王芷君的不可置信時，也就習以為常了。

“我這麽定價當然有我的理由，我相信我餐廳的味道值這麽多錢。”蒙婉淡定地說。

王芷君聽了哭笑不得：“你這只是家素食餐廳而已，價格都快趕上米其林餐廳了，說句實話，如果我是顧客，我寧願再加點錢去吃米其林餐廳。”

“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嘗過我做的菜。”蒙婉眨眨眼睛，“等我的餐廳開業後，你就知道我這裏的菜品絕對物超所值。”

王芷君無奈地搖了搖頭，欲言又止，最終還是把勸說的話咽回肚子裏。

既然蒙婉已經決定了，那麽多說無益，她再說下去只會讓對方感到厭煩而已。

想當初她也是這樣一頭熱的經營餐廳，不管丈夫和朋友說什麽都聽不進去，結果碰了一鼻子灰，投進去的錢全部打了水漂。

雖然王芷君嘴巴上沒說，但是她心裏已經猜到蒙婉可能會落得血本無歸的下場，可惜現在說這些不是時候，她準備等開業後再委婉的建議一下。

***

時間轉眼到了晚上八點鐘，連續忙碌了幾個小時的蒙婉終於得空休息，她等到店內所有人走完後才關門離開。

商場外面的天空呈現出美麗的深藍色，斑駁閃爍的星光猶如散落在夜空中的棋子。

蒙婉在手機上預約了車子，此時正是打車高峰時期，軟件上顯示需要等待大約半個小時。

如今進入深秋，站在街道邊就能感受到涼颼颼的夜風直往衣領和袖口裏面鉆，蒙婉冷得直打哆嗦，不由得裹緊身上的風衣，把下半張臉全埋進衣領裏。

商場背面的行人不多，每隔一會兒才能看見一兩個人匆匆走過，周遭安靜得似乎只剩下呼呼刮過的風聲。

蒙婉找了張長椅坐下，一邊等待網約車一邊瀏覽今日新聞。

同時心不在焉的想著每天打車來回太麻煩了，而且單趟車費超過四十塊錢，來回就是八十塊錢以上。

改坐公交車的話又特別擠，關鍵是流溪苑到銀泰商場根本沒有直達公交，需要繞到城西再轉車過來……

還不如買輛十來萬的車，省時省力。

遺憾的是蒙子雯在家裏有司機使喚，在外面有朋友接送，平日裏壓根摸不著方向盤，便沒有去考駕照。

也就是說蒙婉想買車的話，還要先去駕校報名考個證。

“……”

算了，安排安排，都安排上。

打定主意後，蒙婉便切換手機界面搜索本地聲譽不錯的駕校，正聚精會神的翻找著，一道慘叫聲陡然鉆入她耳中。

嚇了一跳的蒙婉連忙直起身子，豎著耳朵仔細聽了會兒，居然覺得那陣斷斷續續傳來的哀嚎聲有點耳熟。

她很快意識到了什麽，起身順著聲音尋過去，不多時就看見一處廢棄的露天扶梯旁有幾條人影閃動。

那些人在圍毆中間癱坐在地上的男孩，伴隨著罵罵咧咧的聲音。

“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？老子說過多少遍都被你當成耳旁風了，別以為商場那幫多管閑事的人能護著你，出了商場老子照樣能揍死你！”

有個女人雙手抱胸站在邊上，搓了搓發涼的手臂，跺著腳不耐煩的嚷道：“別說廢話了，這麽冷的天我快被凍死了，趕緊給他點教訓好完事走人。”

“芳姐。”剛才狠踹了男孩幾腳的年輕男人問道，“如果他以後還來怎麽辦？這小子長著一身賤骨頭，怎麽打都不開竅的。”

章芳呵呵一笑，滿不在意道：“那就繼續打唄，打到他開竅為止！”

蒙婉走近就聽到這麽一番對話，頓時感覺心裏涼了半截，被毆打的人果然是那天遇見的男孩，蒙婉甚至能透過模糊的路燈光看到男孩身上還穿著她買的衣服。

當時蒙婉不想多生事端才沒有勉強男孩去警察局，她以為商場的保安會管理這件事，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。

蒙婉不敢多耽擱，慌不疊路回商場找到在執勤的兩個保安，三人匆忙趕到原處時，毆打男孩的那夥人正準備收工。

“都別動！”保安厲聲喝道。

那群人猛地怔住，反應過來後拔腿便要往另個方向逃跑，所幸兩個保安沖上去眼疾手快抓住了其中一個女人，正是為首的章芳。

章芳被保安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臉色慘白，眼睜睜看著其他同事頭也不回的跑掉，她一邊崩潰的掙紮一邊扯著嗓子道：“你們有病啊！抓我幹什麽！”

保安絲毫沒有被章芳的尖銳嗓音嚇到，借著路燈光湊近一看，頓時露出恍然的神情，臉上的厭惡也瞬間加重。

“怎麽又是你們？好歹你們都是成年人了，竟然連個小孩都不放過，你還有臉問我們幹什麽，該是我們問你們想要幹什麽才對！”

章芳又羞又惱，用力從保安手裏掙脫出來，表情猙獰得可怕，擡手指向被蒙婉抱在懷裏的男孩：“還不都怪你們工作不盡責，如果你們早點把那個叫花子趕出去的話，我們也不用做到這個地步。”

保安皺眉說：“你也是當媽的人了，怎麽說話這麽難聽？”

“我說錯了嗎？他本來就是個小叫花子！”章芳激動得口不擇言，“他這樣的叫花子就該去收容所，憑什麽跑來我們店裏找父母，真晦氣。”

說到氣頭上，章芳還想上前拽住男孩的衣服，把他提起來理論。

然而她的手還沒碰到男孩，就被蒙婉一把抓住，逐漸收緊的十指捏得章芳手腕生疼，火辣辣的刺痛感在皮膚上蔓延。

蒙婉看了眼懷裏昏厥過去的男孩以及他臉上脖間青青紫紫的痕跡，頓時有一股無名的怒火蹭的從心裏冒出來，直往她眼睛裏竄。

“放開我！”章芳怒道。

蒙婉拽著章芳的手猛然往旁邊一甩，猝不及防的章芳跌跌撞撞往後栽去，緊接著一個趔趄摔在地上。

章芳姿態極為狼狽，用狠毒又不敢相信的眼神盯著蒙婉：“你有病是嗎？上次的閑事還沒管夠？你是不是吃飽撐的沒事兒幹啊！”

蒙婉面無表情回看章芳，一層冰霜在她眼中覆蓋，她嘴角挑起一個嘲諷的弧度：“這件事我管定了，我們警察局見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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